有這樣一個故事:一個木匠、一位教師和一位科學家在一列蘇格蘭火車內,望向窗外,見到一隻黑羊。
木匠說:「呀!我看到蘇格蘭羊是黑色的。」
教師說:「唔!你意思是指一些蘇格蘭羊是黑色的。」
科學家陰沉地說:「不對!我們只是知道在蘇格蘭最少有一隻羊,它最少一邊是黑色的。」
這故事當然是刻意指出科學家的思維,習慣用嚴謹科學語言來形容一個普通現象,有時真的乏味得很。但當現今社會每天也充斥着偽科學和假科學言論之際,為排除一些誤導消費者的行銷伎倆、習非成是的假象和為推缷責任謬論,我們實在有提高對科學認知的需要。
以下筆者先把這故事引伸:如果當時火車剛巧是經過一個高爾夫球場,車上還有位高爾球手在旁,他可能會接着說:
「在這個蘇格蘭球場上我看過多過一隻全身都是黑色的羊,沒有看過白羊,也沒有看過一隻只有一邊是黑色的羊。我是那球場的會員,十年來每周也在哪裡打球,看見過很多羊,所以我推斷在這個蘇格蘭球場附近的羊都是全黑的。」
科學和偽科學
具科學頭腦的人當然知道,哪高球員的千次(thousandfold)和一千零一次(thousand-and-one-fold)的經歷也不能推斷出什麼科學結論,哪高球員是不科學的。
但什麼是科學?回答這問題看似很直接。科學就是嘗試明白、解釋和預測世界上發生的事物;但歷史和宗教也是抱着同一目的,很明顯,歷史和宗教不算是科學。如果我們再說科學是視乎有否用實驗的方法去探索世界來界定,這便一定要扯到一代哲學家波珀(Karl Popper, 1902-1994)經典著作〈Science: Conjectures and Refutations〉中對「劃分」(demarcation)科學這命題的闡述。
波珀用了當年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、佛洛依德的心理分析和馬克斯的歷史的理論來闡釋和突顯「劃分」科學這難題,因為佛洛依德和馬克斯的理論都不能從實驗(empirical experiment)中檢證卻俱驚人的解釋能力(explanatory power)。
他宣告把佛洛依德的理論與愛因斯坦的真正科學區分出來,列入與星座學(astrology)同一類的偽科學,而馬克斯的理論常常給追隨者因不同局勢作出很多特別的解釋(ad hoc explanation),亦被打進為偽科學一類。他所持的觀點是任何科學理論一定要經得起「能夠造假」(falsifiable)的考驗。(料不到「造假」這詞彙今天大行其道!)
科學獨有的形態
但千萬要注意的是:「能夠造假」的理論不代表是假的理論,相反地,如果從「能夠造假」的理論預測出來的結果是錯的便可以推翻哪理論,我們便可以用那「能夠造假」的理論來揭露真假!
波珀以為這樣便可以解決「劃分」科學理論這難題,但他沒有合理解釋另一更重要的問題,就是究竟我們能否分辨哪些是「科學」獨有的形態。而且,「科學」往往涉及多元性範疇,所以引來另一當代哲學家維特根斯坦(Ludwig Wittgenstein, 1889 – 1951)在他唯一一本薄薄的驚世著作〈Tractatus Logico-Philosophicus〉中反駁,維特根斯坦認為每個「遊戲」(’game’)中沒有一套既定的形態,而且每種「遊戲」也涉及很多另外不同「遊戲」的形態。
「科學」也是一樣,波珀的理論未免太簡化了「科學」的「劃分」了。再說下去,便要涉及推論(deduction) 和歸納(induction)的分野、唯實論(realism )和唯心論(idealism)的爭辯和「科學能帶給我們些什麼」等科學哲學問題。
今天,我們可以選擇做一個不科學的高球員,要做個科學的球員,除了在球技上要樂意接受别人的批判,能保持平靜心境打球,看來還要在科學哲學中找答案!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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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原刊於《信報》,現經作者修訂重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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